没想到，我的生活里，竟是不配有光的。
就像小时候，再不想回去，我总是要回到那个叫「家」的地方去的。
经年累月，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受刺激的缘故，爷爷突发脑溢血。抢救过来后走路动作都成了问题，说话也不太说了。
只能整天整天躺在床上，眼神呆滞，由奶奶照顾。偶尔才会喊我囡囡。
但是枕头底下每次的零花钱，从不曾少过。不知道是爷爷自己放的还是嘱咐奶奶放的。
我默默存着钱，一点都不敢花。日积月累也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。
我把钱藏到书包最深处，缝了起来。
我知道，我的未来，只能靠自己和这些钱了。
3
爷爷发病两年后，我爸和王艳因为琐事爆发争吵。
我爸手臂和脖子被抓出几片血印子，肩膀上被狠狠咬了一口，血已渗出。胸膛处青紫一片。
我放学回家，正撞上枪口。
王艳以成绩下滑为由继续在我身上发泄怒火，顺手拿起了拖把向我走来。
“贱货，成绩这么差是不是去卖了！”
扇巴掌，抓头发，用拖把棍打……我一边哭一边躲避四面而来的攻击。
「你不要总是这样对孩子。」我爸作势拉了一会，却换来王艳更歇斯底里的施暴。
后来他就出去了。
主观时间被拉得越来越长，这次殴打，仿佛永远不会结束。
痛感早已经麻木了，我只觉得累。
她为什么不会累呢？
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？
人在绝境时总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我在心里祈祷着。
直到爷爷久违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。
他撑着四角拐杖，两只脚缓慢地向我方向拖动。金属的拖把杆已经被我妈打弯了，现在还被她攒在手里。
“是谁在欺负我们囡囡啊？”爷爷气得浑身发抖，已然口齿不清。却拖着身体来救他的囡囡最后一次。
然后，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，爷爷的身体轰然倒下。
4
爷爷走了。
日子变得越发艰难。
我用爷爷留给我的零花钱买了一个最便宜的手机，藏在抽屉里，用布袋子包着。
「赔钱货！你怎么不去死！」我被继母咒骂着一巴掌扇倒在地。然后她又开始怒吼着找趁手武器。
似乎每个大年夜都是这样过的。电视里在倒数着跨年数字，窗外烟花散开。
父亲沉默地走出去带上了门。
邻居早已习惯了我家的吵闹，过年过节的，也不会触霉头来救我。
我顾不上抹眼泪。躲进房间，锁上门。咚！咚！咚！薄薄的房门被反复用力踢踹，中间生生裂了开来。
「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！」小小的我缩在墙角，祈祷新年奇迹发生。
窗帘被风吹起，从我的头上拂过。
新年是没有奇迹的。
爷爷没来，他已经不在了。
我只有自己。
看着房门中间裂口越来越大，我抖着手拿出手机，第一次拨通了110。
门外嘈杂。我一边哭一边压低声音报出了地址。
我把手机藏在书桌抽屉后，不一会儿警察就到了，“你这样是不对的。孩子有什么事情大人好好说，大过年的，你这样多不好，还打扰邻居。”
警察见劝住了王艳就要走。一点没有要带上我的意思。“以后乖一点，有事再找警察。”警察离开前指了指我。
完了。报警的事情要被发现了。我大脑一片空白。看着王艳送走了警察，又走向我。
我被推进房间，逼着找出了手机。